2023台北金馬影展．首。

2023-11-22 15:30 柳時雨

我要變成武士將軍啦！

光秀似乎發現也好像沒發現自己的人生一直都沒依照想要的方向前進。

對於天下，光秀一直都保有積極的企圖心，他佩服信長的霸氣與謀略，在這段戰亂時期裡，他確信信長就是最後可以一統天下的人，且別於其他大名，信長始終宣稱不會把霸主之位傳給子孫，因為這是要治理天下的位子，他只會把這個位子傳給真正有能力管理天下的家臣。

織田家的家臣們起初都懷著踏在巨人肩膀上能更快靠近天際的心態跟隨，信長當然也把諸家臣的心思摸透，他不會隨意重用誰、也把自己的形象與情緒弄得無人得以掌握，很多以為就快攀天的家臣都在下一秒落入地獄，為此，服侍信長的家臣都深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天下山川明明就在眼前，卻好像總是接近不了，家臣內心的挫折始終伴隨著希望，讓信長一步步朝「天下布武」前進。

光秀看來是最接近信長底下江山的人，猴子與狸貓都沒他接近，光秀忍氣吞聲，就為了在最重要的時刻一吐怨氣，這一點，村重最是了解；光秀明白在信長底下做事必須頂著隨時可能掉腦袋的念頭，但那也是最可能發跡的方式，瞧瞧秀吉那猴子不就從一介農民爬到現在的地位？

如果在其他大名底下，農民哪有可能跟武士平起平坐、甚至接近天下之巔？

要是能夠一舉掌握天下，以前到現在的所有屈辱都可以吞下，即便信長是多麼討厭又變態的主公。

只是，之前也有許多家臣懷著同樣心思，最後只剩一場空，光秀不免也在懷疑，自己這般吞忍是否真的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攀上最高權位？

同樣的心思也不只光秀獨有，秀吉與家康是光秀之後最有能力與地位觸及上位的人，他們也在懷疑，信長這樣的主公到底可以或必須跟隨多久？而自己這般付出，最後真能得到想要的目標嗎？

北野武自寫自編自導自演的「首」（Kubi）是今年金馬影展我最期待的電影，沒有之一，早在年初「首」的預告釋出之後，我就一直關注這部電影，不僅因為「首」集結了許多日本大咖演員，更因為題材是我很感興趣的日本戰國時期，尤其觸及之前我曾花了點時間閱讀的信長之死。

「首」既然是改編自北野武自己撰寫的小說，劇情內容當然也就是北野武對於那段歷史的詮釋，畢竟在歷史上，目前還沒有很明確的考古材料證明明智光秀當年反叛織田信長的原因，即使後人考古也考出了不少假設性解釋，關於織田信長這個人的個性與成長也有很多佐證，但要一鎚定音般地說出明智光秀叛變的原因，依然都少了那麼點決定性證據，甚至是說法。

我覺得很有意思，北野武把明智光秀的叛亂拉到荒木村重於天正六年反叛織田信長為始，不但帶出明智光秀反叛的遠因，也把戰國時期武士之間的情誼和情愫刻劃得相當寫實。

每個人物的個性也相當寫實。

對於那段歷史不太了解的人可能會覺得北野武在電影裡所描述的武士情誼是否為一種戲謔？或許還有人會覺得那是搞笑，可我覺得電影雖是改編自北野武自己寫的小說，但在考證方面一點也不含糊，因為戰國的時代背景確實如電影所演繹的那樣，武士間的情感很多時候不僅僅是戰場上的扶持，關於這一點，電影透過農家出身的羽柴秀吉之口，給了一份答案也調侃了當時的風氣。

「首」雖然是小說改編而來，對於大部分史實依然是保留下來，最大的不同應該是荒木村重反叛後的下場，歷史上，荒木村重叛變後還是遭到織田軍擊破，最後敗逃依附於毛利輝元，之後成為茶人、最後在秀吉掌權後因故出家；電影裡的荒木村重顯然沒有那麼好運，不但下場淒慘、還遭到心愛的人背叛，遠藤憲一的演出確實到位，只是那段情節在台灣還是蠻容易被當成搞笑演出，何況北野武刻意在這部血腥的電影裡塞入部分輕鬆橋段，也難怪了。

只是我依然信奉北野武說「首」是一部戰國娛樂電影，而娛樂不等於搞笑。

不過也無法否認的是，北野武能把這麼嚴肅的歷史電影拍出帶有一絲喜劇氣息，我覺得是一種浪漫。

電影跟我原先期待的只有一個地方不同，就是本能寺之變。電影裡並未過多描繪，只有把明智光秀之所以反叛的前因及遠因鋪陳和交代完畢，我還以為這件關乎日本近代發展最重要的一個轉折會被完整呈現，結果北野武直接定調故事就是那樣發展下去的，是有點可惜，但又很過癮。

包括歷史上關於明智光秀的下場，電影也相當還原，不得不說，中村獅童飾演的茂助實在相當搶戲啊。

這部電影的前後呼應相當強烈，以無頭武士屍身開場到最後由一顆頭飛出結束，「首」所要透露的訊息是一種殘酷、也是一種無奈，為了達成目的各種手段都必須用上且不能留有一點私情，否則就是惹禍上身，戰爭的現實與殘忍，完全展現。

來到年底的金馬，今年電影也看得差不多了，至此，「首」應該會是今年我最推薦的電影，也是會想多看幾次的電影，不過我不急著二刷三刷，而是想把這部電影當成個人珍藏來看待，每過一段時間拿出來品味，應該都會看出不一樣的況味。雖然電影現在還沒上映，日本預計在十一月二十三日才要上映，台灣應該要等明年了，能在金馬影展搶先看到亞洲首映，是一種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