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12-07 10:30
職場讀書人 Thak tsheh lang
【選書】挑釁台灣近代視覺藝術的虛偽假象 避談政治的藝術背後其實是早該被除去的虛幻帝國餘燼—《書寫一部台灣美術史》
在一片所謂「全球化」藝術作品眾相中，我們很難從中辨識出一個專屬於台灣的美學語言，藝術家們甚至渴望能表達出一種無國界的美學語言。吾人稱這個現象為「雙重缺席」：在地內容與主題缺席，在地美學語言也缺席。
「國族」在台灣社會是個極度矛盾的議題，儘管在解嚴之後，隨著討論越來越多，我們開始抗拒威權時代的唯一官方說法，它的定義卻並未因此變得更加清晰明確。相反的，在種種政治與現實的考量、操弄之下，許多概念反而變得更加混淆不清。從單純的「台灣是不是國家？」到體育競賽的「『中華隊』與『台灣隊』」，殖民歷史與複數族群間的理解差異，讓台灣長久以來的國族演進成為一個特殊的案例；而隨著外來的威脅與未來挑戰不斷擴大，它似乎也變得越來越難以「維持現狀」。
台灣藝術的「去政治化」 背後其實是對本土文化發展的敵意
尤其在台灣，對於許多人來說，「藝術」可能是與政治最遙遠的領域，但在作者蔡潔妮以論文改變而成的《書寫一部台灣美術史：一段爭議的政治進程》當中，卻逼著讀者必須看見它背後所潛藏的國族意圖，甚至是藉由這個相對小眾的角度，來看見相關的議題。從日治時期開始，並且主要集中在國民政府來台後到2010年代前期的台灣視覺藝術領域，她以犀利的文字拆那些在藝術層面妨礙台灣國族主義、台灣美學發展茁壯的意圖，同時也看見藝術在台灣為何成為與普羅大眾距離遙遠的存在。
「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的口號，長久以來在人們心中已經種下了「政治會玷污藝術」的刻板印象，但經過作者的指認，這些論述背後的雙重標準也得以現形。不論是指責政治會影響藝術的自主權、純粹性，或者是污衊台灣本土的傾向是「邁向世界」的阻礙，蔡潔妮藉由層層的分析，帶著讀者看見它們經常在面對「台灣本土性」時出現，並且經常存在著矛盾的思維。儘管樣態不同，這些話術其實都是中國國族主義與兼併主義視當下的潮流，選擇更為適當的偽裝。
在近代台灣藝術史上 持續被「中國國族」獨佔的藝術話語權
看不懂藝評、覺得藝術與自己距離遙遠，這些大概是許多台灣人走進藝術場域曾有過的新聲；但作者解釋，這其實是相關人士共謀下的結果。為了避免台灣國族從中獲得成長的養分，掌權者有意或無意地阻隔了台灣本土文化與藝術間的連結，並且用精緻的話術來包裝，在彰顯自身優越感的同時，也抑制了台灣美學與藝術成長。而這種貶抑台灣、獨尊中國傳統（而且是只有1949年的移民帶來的那些）的現象也不只存在於藝術界，就連現在的社群上依舊經常可見；藉由將蔡潔妮的分析延伸到其他領域，我們也能夠看見這些論述背後共同的惡意。
從各個面向來看，《書寫一部台灣美術史》都是一部極度挑釁的作品，不只因為主題本身涉及的國族議題，許多被討論的人物更是今日依舊在藝術界名氣響亮的重要人士，甚至是至今在藝術界依舊重要的「雙年展」也在討論的範疇當中。並且，就算是所謂「台派」，在閱讀的過程也不一定會覺得舒服，因為那些在主流社會一再被迴避、模糊帶過的國族界線，在作者的筆下都被清楚地劃分。雖然距離書中的時期已經過了十多年，有些事情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但其中還是有很多依舊模糊、甚至更加糾葛不清的部分，而那些部分正是現在該好好被處理的。
任何事都與政治有關 藝術也不例外
有趣的是在這本明明是關於藝術的作品當中，許多概念卻與之前讀過關於台灣足球的《我們的足球夢》能夠彼此連結，這或許也說明了人類活動與政治的密切相關，還有台灣國族所影響的深遠程度。
在閱讀的過程中，會明確感受到蔡潔妮是個勇敢堅毅的學者，就算面對來自外國權威的質疑，還是能夠據理力爭；就如同經歷了多次殖民、暴力對待，甚至是包裹在進步表象的歧視抑制，始終致力於尋找台灣人意義的許多前輩們，這條路或許還很長，但慶幸總有這些人願意高舉著燈火、引領著我們持續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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