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7-18 08:00
蒔緣‧鹿角腓腓
第二章‧【笙聲入夢・卡嶺恩的風靈之路】
成熟穩重的卡嶺恩
穆羅嶺部落境北，有一座名為「聽風嶺」的山巒，傳說是遠古時期風神駐足之地。那兒山勢險峻，古木參天，林間修竹茂密，風聲終年盤旋；或如鴻羽輕拂，或如海嘯奔湧。頂端藏有一方天然石台，名為「風息臺」，此處是可以暫避強風之襲擊，又可以迎接弱風吹拂之地。
時刻有風的優勢，是在穆羅嶺部落中，最適合卡嶺恩修練氣息與笙樂的所在。
所謂「氣沉丹田」，吹笙時是丹田蓄氣，並在吹奏時控制氣息的流動，以達到平穩且持久的氣息，讓音色更為優美、有變化。
為了勤練丹田之氣，他踏著松針與霧氣，上攀數百級蜿蜒石階，抵達這風之平台。卡嶺恩經常這樣，一個人背著破舊笙盒來到此地，藉以做吹笙前的吐納、暖身。
今日，晨霧未散，風卻已起。卡嶺恩席地而坐於石台之上，雙手持笙，深吸一口氣，再將氣流送出，隨著十指在氣孔上的滑動，利用氣息和手指按孔配合，使音高在兩個音之間平滑地過渡。《滑音》一出，風便改了方向。
這是「氣律」與自然之風的共鳴。但是他還不懂，當然也掌握不了，以至於長音不穩、氣息明顯斷鍊；為了消弭這樣的破綻，他又試了好幾次。這回他吹得更用力，這一股勉強而出的氣息，竟如某種召喚，撕裂了山林中的結界，引來一縷沉睡的黑霧。
卡嶺恩心中一驚，試圖加強音律，想以氣震散黑霧，卻發現笙的音律不但未能持續，起不了嚇退作用，反被那邪氣鑽了空子逼近，壓得胸口發悶，下一口氣尚未送出，人便昏厥在風息臺上。
風，倏然止息。
恍惚間，卡嶺恩如夢似醒的進入一個幻境。夢幻中，他站在眼界無垠的白霧國度，周遭無聲無息，唯有遠方傳來一段清亮如風低吟般的笙樂。頓時，他竟自然地卸下心防，任那緩慢而悠長的樂音，滑進他的內心最隱密之處，每一個音節，彷彿都能撫平他心中紛擾似的。
卡嶺恩緩緩向前行走，霧中一道清瘦身影忽地走出，那正是靜嶺仙君；仙君雖是背對著他，樂音卻未終止，待到卡嶺恩走近其身時，他終於停下吹奏，轉身看著卡嶺恩，開口第一句話是：「氣律不穩，聲將無用。」
卡嶺恩茫然問：「氣律？氣律是什麼？」。
仙君並未多言，只將手中的笙遞給他，輕聲道：「讓氣先從心來，讓心與風同息，方能聽見萬靈之音。」
話說完，幻境隨之崩解，卡嶺恩亦在此刻驚醒過來。
睜眼環視四周，日已偏西，臉龐微微可以感受到，風息臺上的風，再度輕輕吹拂過來。
卡嶺恩顧不得胸悶氣短的難受，因為幻境中那個人的那句「讓氣先從心來」，在他心中盤旋不去，他一心思索著，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回想過去學笙的經驗，多半是仿照父親的吹法、還有族裡長輩所教授的呼吸技巧，卻從未真正意識過「自己的氣」與「內心的息」，它們是否同步？同步的功用是什麼？要如何才能達到同步？
平時，當他的情緒翻騰時，便無法《循環換氣》來持續吹奏，導致出現氣斷音滯；而當他思念起從未謀面的娘親時，強忍住的哽咽，便會影響《顫音技巧》的表現，使得音律變得哀婉卻不穩定。
今日受到那霧中人的點撥，卡嶺恩打算改變自己的修練方法。
接下來數日，他不急著吹奏，而是每日靜坐風息臺，與風共息。
藉由冥想感受風如何穿行、轉折、無聲無形地掠過臉頰，也感知自身氣息的沉浮與緩急。他開始明白，氣不只是身體的力量，而是內心的回音……。
終於在某一日清晨，他先以《舌打》技巧，練習使用舌頭來控制氣流，產生清晰的音符。音符如細風繞石，穩而不迫。此時遠處林中再次浮現黑霧，但這次他不慌不忙，旋即改調轉氣，以旋律引導那邪氣聚向山澗，再以快速的《雙吐》技巧，用舌頭交替地快速敲擊簧片，將黑霧引入山谷間，那處靈泉之眼，黑霧瞬間被靈泉吸入，消散無形。
這一刻，卡嶺恩終於領悟到：「氣不止是肺中的空氣，它與心息共舞，也與天地同律。」
笙聲緩緩落下，陽光穿透雲層照在他臉上。他將笙收起，內心空明澄淨。彷彿聽見心中的氣息，回應了山間的風。
他攤開樂譜，不疾不徐地寫下《風回九天》四個字。此刻正是他踏上風靈之路的真正起點。
踩著夕陽下山的卡嶺恩，反覆哼頌著自己剛剛悟出來的曲段，心中無比暢快，彷彿也更加知道，如何繼續編寫擊退妖魔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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