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畫先生》：一幅官能至上卻不低俗的風雅「活」春畫

2024-06-13 23:17 CHIH夏日葵のタネ

春天幽微地藏於細節背後，在緩坡上哼起人間讚歌。

鹽田明彥在純愛與軟色情的作品調性間擺動，卻難能為敘事架構上，做出些許明確的劃分。不過他在「日活羅曼情慾電影45周年」執導《野風濕身的女人》開始將過去在諸多作品上摸索的模糊地帶，讓其輪廓更為清晰。這樣的影響正向地為《春畫先生》帶來情色和純愛的絕妙搭配。他大膽地從「隱藏之處」著手，暗示性別在日本社會權力的翻轉，可以強勢與柔弱兼具，也可以在興奮裡壓抑。芳賀與弓子二角所展現的關係比起現實更為戲劇化，恰巧讓足以滿足人類窺視慾望的「春畫」何以在江戶時代成為繪師與百姓們喜愛的娛樂之作。於是，情色帶出的性愛場面不單只有肉體，聲音、情緒也必須至極入微。

敘事裡芳賀告訴弓子觀察春畫的訣竅：

不要只專注於突出（性器）的部分，要嘗試觀察細節。

這不僅是對藝術創作的尊重，更是在窺探、觀察的過程，試圖想像人們對於慾望的渴求和想像。當日本歷史進入明治時期，這樣的鑑賞與創作成了禁忌。而人們對於性的認知也逐漸狹隘。因此，鹽田將春畫與影像兩者，藉由芳賀、弓子及辻村的交流，將個體的壓抑和衝撞滿布禁忌的社會規範，開啟封閉已久的大門。

除此之外，春畫帶來的「春」在芳賀與弓子無味的日常裡捎來春天的氣息。穿插在弓子自身的性愛場面，並不因交歡而失去敘事的流暢。從中映照芳賀在精神與肉體上被挾制在諸多禁忌下，觀者才意識到這些性愛的發生是生命的一種必然現象。隨著性與愛的交疊，春天的眷顧也讓兩人活動的範圍越發擴大。宛如欣賞一幅極為細緻的浮世繪，觀者看見人生裡的悲喜，也在窺視隱藏的面容下，找到愛的極致樣貌。

作品的每一個角色，在交歡過後並非徒留一股空虛。肉體帶來的欲望，進一步顯出創造的生產力。相對地，對於導演鹽田明彥而言，他在芳賀與弓子的身上，實現商業電影的自由，以及對創作的愛。

自在為愛，狂歡為愛，從春天油然揚起「生」的力量。

《春畫先生》在現今被產出足以稱為「禮物」。過去潛伏在歷史、性別還有社會框架下的幽靈，得以有棲身之地。無論是在影像或是觀者的角度，所有的個人經驗都不斷推向生命的極限。曾經失落的日本社會與眾個體，也重新在足以帶來笑容的作品內，尋得新生命的型態。這些被影像重新解構的春畫，在創作的形式下得到了平反的機會。同時，撇除鹽田與其角色的自身經驗的連結，是為當前依然被權力禁聲的時代，達到「解放」的功能。這樣的自由與奔放，讓權力的交互作用無法成為性愛的絕對理由；則是在細微的行為下，捕捉難以言說的性欲表現。不單是享樂當前，更夾雜著人世間的四苦八苦。